迟长夜

依旧是我最爱的叛逆者阿绫

是明艳张扬，面对危险整个人都会兴奋起来的阿绫

情绪化产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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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祖屋后的树林是禁地，这是乐正家族代代相传的祖训。但对于一向用乖乖女外表伪装自己的叛逆少女乐正绫来说，越是禁地就让她越有触碰的欲望。
       准确地说，光是禁地还不足以让她这么想要触碰。她最近总是做一个梦。
       在梦里她行走在蒙蒙的深林中，周遭只有色调灰蒙的色块，压抑得一向张扬的乐正绫想用火把这些雾气烧个干净。直到前方忽然亮起，她看见一个像是雾做的白色少女在山涧对面，倚在藤蔓爬满的大青石上深眠。银色的月光洒下来，山涧上跳跃着粼粼的碎钻的光芒，少女的面容和形体也朦胧着看不清楚。
       她想再近一步，却总是在猛地一阵心悸中惊醒。
       夜夜如此，乐正绫实在不想再感受这种感觉了，总觉得再来几次心脏病都会被折腾出来。她直觉这个梦在向她传达着什么，加上在注视着禁地树林时的既视感……
       挑选了一个晴朗的夜晚，披上斗篷，拿上风灯，叛逆的孩子踏进了禁地。
       像是一条界限，在进入禁地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。不……与其说是听觉上的安静，不如说是心理作用上的。就像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无声地笼罩着树林一样，越往里走所感受到的压力就越大，这是人的求生本能在警告她前方的危险。
       乐正绫放慢了速度，风灯昏黄又暧昧不清地摇晃着。她哈出一口雾气，裹紧了斗篷，栗色的柔软发丝垂下来，在颈窝里挠得发痒。她有些后悔只穿了件长裙出来了，没想到越往里走萦绕在周围的白色雾气冷得越发砭骨。还有……她拎起风灯环视一圈，撇了撇嘴，这里和梦里还真是很像，这种雾蒙蒙的压抑感……怎么办，好想烧山。
       脚下是腐殖质被踩压的声音，青草折断流出青涩的汁液，伴随着自己一路走一路洒下细细的清香。乐正绫在一片死寂中忽然听见了自己“沙沙”脚步声以外的声音——听上去像是泠泠的水声。
       山涧……吗？乐正绫终于松了口气，她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压抑的气氛了。她几次想过转身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去，但是那个梦混合着与生俱来的探知欲，交织成她无法拒绝的魅力。越危险，越兴奋，乐正绫火红的眼睛亮起，舔了舔自己的虎牙，向着水声走过去。
       她听见遥遥地传来的辨不清的声音，像是兽吼，又像是鸟鸣，无从辨认到底是什么发出的，在寂静的森林里涟漪一样回荡开来，低沉得似乎能直击灵魂。乐正绫皱了皱眉，觉得这声音似乎和水声有些相和。
       一步步踏近水声，森林逐渐不再寂静，不知名的声音从四面响起。不是错觉，这些声音真的汇成了一股不知名的旋律。还有更多音色柔和地融入，大提琴，钢琴，小提琴，中提琴，萨克斯风……乐正绫放慢脚步，凝神听着这道旋律。
       低沉玄奥，像是唱诗班对神的咏赞。
       她终于看见了溪水，旋律戛然而止，一直笼罩着的雾气猛然散开，等候多时的月光毫不吝啬地洒下，山涧对面沉睡着的少女——一切都和梦中一样，只是这次没有突如其来的心悸。
       她终于能看清对面女孩的模样。雪白的短发，白皙的肌肤，仿佛盖着云雾织成的被子，伏在青石上的手臂赤裸着，骨肉匀停，指如削葱。
       她是……谁？
       乐正绫怔怔地提着风灯，看见女孩纤长的眼帘颤了颤，缓缓张开，露出山溪一样冷澈冰蓝的眼，隔着一条山溪懒懒地扫过来一眼，仿佛很意外地扬了扬眉，撑起身，靠在爬满藤蔓的山壁上，歪了歪头，声音有些偏中性的低沉，弯起唇角，对乐正绫伸出右手：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快就换了人……今年你们想要什么？”
       “诶？”乐正绫放下兜帽，有些迷茫地皱了皱好看的眉毛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女孩，“所以这个地方是禁地，是因为你在这里？不过……你是谁？”女孩怔了怔，眼睛微微眯起，端详了乐正绫片刻，审视的目光让后者不舒服地回瞪了一眼，这才笑起来：“啊，原来如此，是还一无所知的巫女啊。”
       “吾名言和。”女孩笑着，身上缭绕的雾气逐渐消散，入目的景象让乐正绫悚然地瞪大了眼。
       白皙的手腕被冰冷沉重的铁链直接穿透，嵌入身后的山壁，不知名的咒文在铁链上呼吸一样明暗起伏，铁链像是已经生长入肉，少女的每个动作都会牵扯得伤口血肉模糊，然后在闪烁的萤光中复原。另一条山壁上的锁链刺穿琵琶骨和雪白的长袍，呼吸之间都能看到铁链的扯动。
       “是与乐正家族签订了契约，存在于此之家神。”言和眼神明澈，仿佛感觉不到痛苦。乐正绫咬了咬唇：“我从来不知道……如果是家神，为什么不是被顶礼膜拜，而是被囚禁在此？”
       言和眨了眨眼，依旧笑着，好像那是一张面具：“诶……也许是害怕我逃走？”
       “无所谓，虽然这种锁链我轻松就可以挣脱。人类能够幸福我就很开心，虽然你们似乎不相信就是了。”言和歪头笑，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，牵扯出触目惊心的血迹。
       “唔，不过我的神力每年只能实现一个愿望，剩下只能做做预言什么的，似乎也是因为这个锁链吧。”她低下头伸了伸手，拉扯着锁链，又转头看着乐正绫，“美丽的少女，既然能循着旋律走到这里，那么你应该有着巫女的血脉，请许愿吧。”
       乐正绫怔怔地看着少女一无所觉地微笑，眼神闪烁着，为什么……她不痛吗……
       怎么可以就这么……毫无反抗地接受？
       还能若无其事地实现加害者的愿望？
       为什么？？？？
       一股火苗从心底一点点地燃烧起来，向来被评价为“恣意妄为”的乐正大小姐还未完全冷却下来的热血又灼烫着她的思考，火苗酝酿出的叛逆在胸腔里横冲直撞，听见了自己的声音：“我要你反抗。”
       “……诶？”微笑的面具终于被打破，言和困惑地看着她。
       “我要你反抗！命运什么的，锁链什么的，都去打破啊！”陌生的少女的眼睛在暗夜里好像燃起了火焰，从未见过的情绪让言和有些迷茫。
       人类不是只会索取吗？
       自己不是为了给予而生的吗？
       乐正绫踏过没过脚踝的溪水，咬着牙一步步走到言和面前，居高临下俯视着神：“我许愿，我要你打破锁链，去体验你没有体验过的一切。”
       “没有人是被限定死的。”乐正绫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，她知道自己这是对家族无益的冲动选择，但是……家族什么的，她也从来没有过归属感。
       为了实现人类的愿望，锁链寸寸消解，伤口亮起柔和的光芒，开始愈合。言和动了动手腕，没有疼痛感……真陌生……
       几千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呢？
       言和缓缓站起身，抿了抿唇，这个少女比自己还要矮一些，咬着牙看上来的表情充满着张扬的锐气。
       “……如你所愿。”言和看着自己缓缓消解成光点，逐渐灵体化的身体，对着乐正绫，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扬起了唇角，“如你所愿。”
       月光依旧静谧，乐正绫抿着唇看着空无一人的山谷。
       ……家族什么的。
       果然自己天生带着反骨。

TBC.

这一章是阿绫对阿和的救赎，也是对既定命运的叛逆

下一章就要反过来啦